第93章 做戏-《桃花溪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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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明旭缓缓走进院子,樱桃穿着一身儿红色的袄儿来迎他:“义父,您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晚?榆娘炖了您最爱喝的鸡汤,我们等了您好久了。”
秦明旭将她抱起,从怀里掏出一颗奶酥喂到她嘴里:“今日义父去渡口发货,忙得忘了时辰,该罚。”
“奶酥!我早上说想吃的奶酥,义父晚上便带回来了!”樱桃笑着。
秦明旭捏了捏她的鼻子:“我家大小姐说的话,焉能不放在心上?”
父女俩说笑着,穿过回廊,走向房内。
我一手撑着腰,一手扶着门框等他们。孕期初逾五个月,肚子却大得出奇,大夫说,似旁人八个月身孕。行动起卧间,颇觉身子沉重。
风雪夜归人。
庭院里白茫茫一片,一大一小向我走来。
一片雪飘到我的眼睫上。谩转却,人间朝暮。只涓涓,日夜随流注。
我忽然无比眷恋这一刻。
我不过是个寻常妇人,渴望着涓涓流淌的温情,从日复一日中渗出来。丈夫,孩子,亲人,三餐茶饭,四季安稳。
“桑榆,我跟你说过多回,不必等我。”秦明旭放下樱桃,搀着我坐下:“再亲手做羹汤,我可是要恼的。”
我道:“不碍什么。大夫说,孕期多活动,将来好生。”
樱桃拍着小手:“义父,我给榆娘作证,大夫确实说过。”
秦明旭蹲下来,将耳朵贴在我肚子上,感受着胎动,道:“真是活泼的孩儿。”
我笑:“可不是么。调皮得很。动得勤。”
三人一起用了晚饭,洗漱安歇。
秦明旭抱着我,道:“桑榆,现在天寒地冻的,酒坊那边,你少去些。万一摔倒了,可如何是好。”
我点头道:“嗯,西峰那孩子越来越能拿得起事了。我在家养胎,安心。”
“听闻广府有个客家稳婆,甚是高明,我已着人去请了。你是明年三月末的产期,咱们早早预备好,我才安心。”他道。
我笑:“你竟跟冯高说得一样。我三日前收到他的信,他说那产婆已在来扬州的路上了。”
“哦?冯厂公对咱们真真儿是眷顾。”他轻轻抚着我的发。
我将樱桃的被角掖了掖,道:“你们呀,就是急性子,还有四个多月,且早着呢。”
风把窗棂刮得呼呼作响。
我躺在他的怀里睡去。
人间事,大喜莫过于生,大悲莫过于死,生生死死,无尽轮回。这雕梁画栋的秦府,若有了新生婴孩的哭声,将会更生动温柔吧。
更鼓响,在雪夜里悠长而凄凉。
红姑娘跌跌撞撞地走进南市的一间小屋中。
屋里有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,扑上来,道:“姊姊,你可算回来了!你出去这么久,我都饿坏了。又不敢出去,怕被人家捉走了……”
红姑娘啐了一口,道:“哪里去寻你这样的现世宝!没心肝的贼囊子!好端端的日子你不过,非学人家去赌!我卖笑的钱都被你赌干净不算,还惹出这样大的祸来!早知今日,娘生你的时候,我便该拿沸水烫死你,落得干净!”
她一边骂,一边哭。
饶是如此,她还是从怀里掏出几个热馒头递给他。为了能让他吃口热乎的,她将馒头揣在怀里,一刻也未尝拿出来,胸口烫得生疼。
他到底是她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啊。
长姐如娘。
纵是他百般糊涂,百般不争气,她又怎能狠得下心来不管他。
年轻男子狼吞虎咽地啃着馒头,问:“姊姊,钱弄到了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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