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2 第一封信(2)-《信鸽观察守则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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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金栈读完第一封信的开篇,被迫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因为江航猛踩了一脚刹车,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,指节因用力绷到泛白。

    他隔着前挡风玻璃,盯着被车灯照亮的雪粒,视线却无法聚焦。

    这些年,他曾无数次幻想过,如果没有遭遇变故,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模样。

    前二十五年,的确就是这封信里写的样子。

    学业计划和入职规划,都是他十岁的时候,叔叔帮他制定的。

    并没有什么惊喜。

    甚至连江家的大少爷会对夏松萝一见钟情,江航也预想过。

    唯独没想到,夏松萝变成沈萝这件事。

    后座的夏松萝,表情同样是呆滞,手指收紧,抓紧了手机边框。

    她原本以为,上周目失去了爸爸,已经是很毁灭性的打击。

    从来没想过,更残忍的事情,是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,爸爸竟然“不存在”?

    而沈维序这个怪物,还把她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刺客,去杀江航一家人?

    刹那,一股尖锐的恨意从心底破土而出,像暴雨后的笋,陡然冒出了尖。

    如同锋利冰冷的刀尖,扎得夏松萝心脏一阵钝痛。

    但在这时候,后车门被拉开,她太过沉浸,都没察觉江航什么时候下的车。

    他坐到后座,挪来她身边,手臂不由分说地一揽,将她搂了过来。

    她的脸颊,被迫贴在他的肩膀上。

    他总是穿得很薄,体温却足够温暖。

    听到江航在她耳边说:“人生重来以后,前世都是黄粱一梦。我们拆信的唯一目的,是从中归纳失败的经验,争取这一世能获胜。其他的,当故事听就可以了,不要代入自己。”

    金栈叹了口气:“他是对的。”

    以前总觉得江航发癫,为什么要把“自己”和“他”分的那么清楚,明明都是同一个人。

    金栈现在理解了:“我刚扫了一眼,前两个周目,我每次都父母双亡。现在我阿爸阿妈还活得好好的,我只感觉到庆幸。”

    根本不想把之前两次的自己,和现在的自己,扯上什么关系。

    不想为前世的失败买单。

    夏松萝听到他父母双亡,心下一颤,抬头朝副驾看一眼:“我们三个,前世怎么都这么惨?”

    金栈耸肩:“不惨,我们今世为什么会凑在一起?你俩凭夫妻缘分,我凭什么?”

    然而夏松萝有个疑问:“江航不是说,跨时空寄信不能超过一年,第二封信为了救我爸爸,说是已经超过好几个月。”

    金栈说:“跨时空寄信的时间,几十年都没问题。”

    关于信客的操作守则,金栈只对这些底层逻辑比较了解。

    小时候阿妈估计没少提醒,记下了。

    金栈继续说,“关于一年的限制,是血祭术。血祭术属于同世界重生术,就像江航这样,能够带着一些记忆穿越回来。这是禁术,如果时间跨度太长,很容易在穿越时,连信一起被‘销毁’,风险极大。”

    夏松萝皱眉:“那江家少爷写给他叔叔的这封信,跨越了十几年,不可能是使用了血祭术吧?”

    所以,江航现在的脑海里,不应该保存属于这位江家少爷的记忆。

    她最近见到的“他”,共感到的前世记忆,还是上周目的“他”?

    是那个藏在澜山境里,因为被她追求,选择辞职走人的哑巴维修工?

    金栈也不清楚:“我只是粗略扫了一遍,没仔细看。”

    他重新拿起信纸,“这封信读完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——“我第一次见到沈萝,是在吉隆坡的别墅门口,一个很寻常的早晨。”

    那天,江航的母亲叶佩凌,要在家里举办一场花艺沙龙。

    一大早,别墅花园里就开始布置场地,十几个工作人员忙活不停。

    江航的卧室窗外正对花园,因为听力太好,被吵得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
    拨打妈妈的电话,没有回应,就知道是故意的。

    江航烦躁起床,简单洗漱,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,背心短裤拖鞋,下楼去到客厅:“妈咪呀,我真系好困好困啊,今日难得放假?,好想好好哋瞓返个晏觉,你唔好早啲叫我起身啦。”

    “琴晚冇同你讲,今日有重要嘢要做,叫你早啲睡?嘛?”叶佩凌正坐在沙发上,向前倾身,调整花瓶里一支银牙柳的弧度。

    客厅里流淌着她最喜欢的,王菲的《红豆》。

    叶佩凌下意识从花篮里捡起两支红豆,轻轻插进了花瓶里。

    江航走过去,睡眼惺忪:“咩重要嘢啊?”

    邀请一堆贵妇来家里聚会,其中某个贵妇,肯定会带着适龄单身的女儿。

    说白了,是给他相亲的。

    江航瘫倒在沙发上:“我刚25岁。”(接下来用普通话写。)

    叶佩凌说:“男人过了25就是60,你再不急,就要跳楼价大甩卖了。”

    江航头痛,揉着太阳穴说:“我真是想不通,您仔细看看您的儿子,家世、样貌、身材、学历、职业……或许哪一样都不算顶尖,但凑在一起,整个吉隆坡也挑不出太多吧,怎么到您嘴里,我就成库存货了。”

    从小就担心他长大了娶不到老婆,搞的江航时不时也会自我怀疑,“追我的女孩,能从家门口排到警局门口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光排队有什么用,江sir,你倒是谈一个啊。”叶佩凌是真的担心。

    她这个儿子,朋友圈子里没人不夸,从小就是公认的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

    聪慧,嘴甜,品学兼优,没有任何不良嗜好。

    只有他们两口子才知道,这小子完美的外表下,是个“神经病”。

    三岁多,别家小孩儿去学才艺,他去踢椰子树练泰拳,小腿踢骨裂了,疼了一天不吭声,摔倒了才被发现。

    刚好没两天,一个看不住,又去踢,直接踢断了。

    之后来来回回,反反复复,直到练成。

    然后就开始一门心思学刑侦。

    问题是,他对横练和刑侦,都不是出于内心的热爱。

    纯粹是他叔叔会,他也想学,必须学会。

    人说三岁看老,那时候他们夫妻俩就知道,这孩子骨子里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偏执狂。

    很多方面都能看出来。

    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,得到的结论,这是天性,不是病,只能引导,无法矫正。

    “谈恋爱,不是谈一个就能走到结婚,试错也是需要大把时间的。”叶佩凌很担心,人家女孩儿被他的外表蛊惑,接触久了,发现他的神经病本质,会把他抛弃。

    她这经不起失败的儿子,指不定怎么要死要活。

    “不是我不想找女朋友,先等我活过二十七再说吧。”江航把胸口的护身符撩出来。

    成年那天,父母才告诉他,小时候之所以会移民,是因为一位居士的提醒。

    他父亲从前在香港做地产生意,最信玄学,还有“御用”的风水大师。

    江航五岁那年,被父亲带着,去找这位风水师谈事情时,刚好他的一位朋友也在。

    是位代发修行的女居士。

    接连看了江航好几眼,非要给他测了个八字。

    然后断言他命带“华盖”。

    “华盖”在四柱八字里,主孤傲。

    这种命格的人,通常天赋异禀,术业专精。

    但也代表孤独,时常被称为“华盖孤星”。

    再结合其他命盘,以及大运和流年,说他“煞星随影,六亲缘浅,孤绝命。十一岁是个门槛,二十七岁又是个门槛。渡过,这一生才能安稳。”

    看风水师对这位女居士的恭敬程度,他父亲当时就吓到了,求教破解的办法。

    女居士拿出一张名片,说去乌鲁木齐找一个姓“苏”的宝物中间商,换取一个护身符。

    那个护身符,是这位女居士祖上传下来的。

    她的先祖,师承明朝永乐皇帝的御用大师姚广孝。

    女居士因为需要一大笔钱,才把祖产拿去寄卖。

    早知道会遇到这么有钱的有缘人,不寄卖了,白付了中介费。

    更建议他们换个城市居住,别再留在国内。

    他父亲信得不得了,当即前往新疆,散尽家财换来这个名叫“断尘”的护身符,随后举家移民来了大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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