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江枕玉从?前一向以为,他这一生只做顺从?本心的事?即可?,是非对错任由外人?评说。 哪怕他当年踏入清澜行宫,了解了旧事?始末,也并未觉得自己的选择有错。 他经过?那漫长的,灵魂如孤岛般的十年,被旧事?的梦魇纠缠不得解脱。 没有人?会相信,征伐多年开疆拓土的开国皇帝,从?不眷恋手?中的滔天权柄。 也没有人?会理解,一个坐拥天下的人?,在一件不值当的小事?上优柔寡断,放不下旧都那一场大火,两?条人?命。 江枕玉早便想好了,身死之后下了地狱,阎罗殿前当堂对峙,一切罪业报偿他一人?承担。 然而直到他于垂死之际被应青炀救走,见到少年的第一眼,他此生才第一次悔过?。 昏暗的马车里?,江枕玉聆听着爱人?的心跳声,他抬眸看着那双隐含悲哀的桃花眼,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入魂灵的疼痛。 “徐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。他助我从?旧都逃脱,到了北境苟且偷生。” “我本无逐鹿之心,只不过?世?道逼着人?不得不反。曾有人?教导我,读书人?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,若无此志,活着也没什么趣味。” “入主旧都,我于清澜行宫见到了当年先太子给兄长留下的书信。” “先太子囚禁清澜行宫期间,曾短暂抚养过?一个婴儿,便是你。” 应青炀放在江枕玉肩上的手?掌骤然收紧,他方才哭过?,却也只是无声地流泪,所有委屈都顺着喉管咽了下去。 此刻再度开口,声音低沉又喑哑,仿佛被那强行吞下的苦果划伤了喉咙。 “……你觉得那婴儿是我?” 江枕玉沉默片刻,“我不知道。” “只不过?,见到你之后我便总会想,你本不会过?上颠沛流离的生活,也不会在琼州蹉跎这么多年,你本该锦衣玉食,做最无忧无虑的富贵子弟。” 大火将清澜行宫烧成?废墟,只有掩埋在石砖深处的信函,给了江枕玉一点窥视旧事?的机会。 江枕玉掘地三尺,也再没找到关于那孩子的只言片语。 旧都的火烧得太狠,裴相手?段残忍,人?和事?,都被彻底摧毁,成?了落于泥土里?的一捧灰烬。 再没有人?知道清澜行宫里?先太子被囚禁的那几?年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。 江枕玉知道,应青炀的消失亦是那场大火、那次灭应行动的一环,几?乎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。 “现在,我竟也能与兄长共情。”江枕玉忽地轻笑,“他偏执地相信只要谋划好一切,便能带应九霄脱离苦海,所有不利于未来天子的人?或事?,都要早早铲除干净。” 如果将心比心,将他与应青炀放在相同?的位置上,江枕玉或许会做出完全相同?、甚至变本加厉的事?来。 裴相只是做了几?年的奸臣,江枕玉却已经被帝王冠冕奴役了这么多年,他自然有更冷漠绝情的办法,为他的爱侣扫清一切障碍。 应青炀的神色稍显缓和,他轻轻抿唇,道:“应九霄被囚禁之前没有婚配,若我是当年那个孩子,我的出身或许不光彩,我会是那位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,一生难以抹除的耻辱。” “是,兄长眼高?于顶,他看不上许多人?,包括……你我。”江枕玉宛如叹息一般感慨道。 “我本就不该活。” “哈。”应青炀忽地冷笑一声,他捧住江枕玉的脸颊,让试图回避视线的男人?再度与他对视,少年人?的眼底写?满执拗和笃定,散去的泪花成?了此刻缀在眼中的星子。 “我们都是逆天而行的人?,我们都不该活。那又怎么样?我们活着,就不该让已故之人?白死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