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七章 忘了-《山海洗剑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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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离乡越远,好像日子就过得越慢。打从出离桐州以后,直到这会儿,满打满算也才三年时间,他张木流这个资质并不好的剑客,居然差点儿就三年破三境。

    往西南方向去,很难不到陈国境内,可张木流实在不想去那处地方,一是那位皇帝陛下太不着调儿,二是自个儿的瞎眼刘兄弟太吓人。两人慢悠悠往南,足足走了一个月时间,才到了陈国最西边儿,一个叫庐月县的地方。

    眼瞅着便又到了七夕,这不大的庐月县也开始张灯结彩,筹备些诗会灯会。大地方有大地方的才子佳人,小地方自然也有那文采不差的读书人,武功能看的武师,当然还有那受人追捧的美娇娘。

    张木流还是白衣,方葱一身青色长裙,夜里入了庐月城,还没等寻一处客栈住下,便遇见了一个白发苍苍,身穿红衣,手拄着藤杖的老者。

    活脱脱月老似的。

    那老头儿翘腿坐在拱桥一头儿,也没什么招牌幌子,就只是拨弄红线,见着眼前走过年轻人,便搭茬说一句:“我这红线,牵了就跑不掉,一根儿十枚通宝钱。”

    倘若没人搭理他,过后他还要吆喝几声,“十枚大钱也发不了财,万一牵上了,白得个郎君或是妻子,岂不美哉?十枚钱拿来,买不了吃亏更买不得上当哦!”

    张木流老远看见那人,想着别处还有没有桥,得绕过去才是。

    方葱早就开始嘟囔了,“你瞅瞅有人搭理没?”

    正当张木流要绕道走过,那老者忽然转头看过了,嘴上笑意不断,大喊一声:“年轻人啊!出来都成双成对,要不要我老头子给你加一条红线,绑的结实些?”

    少女方葱转头怒视,冷声道:“老骗子,看看清楚了,这是我师傅!”

    那老者脸一下子就垮了,一脸歉意,还有一只鞋子拎在手中,看着有些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方葱冷哼一声便要转头离开,那老者却急匆匆跑过来,解出一根红绳儿硬塞在方葱手中,之后又一蹦一跳返回拱桥,不容方葱有任何言语。

    小妮子气坏了,小魔女的本性都要出来了,可张木流轻轻按住她肩膀,打趣道:“留着呗,日后见着喜欢的人,一股脑拴起来,到时还怕他敢跑么?”

    少女气的跺脚不停,一把将游方抛回去,说自己不做那背剑弟子了。

    青年叹了一口气,自言自语道:“剑客背剑。”

    倒是还有好玩儿的,是那正在筹备的灯会,三五个锦衣青年成群去往明日灯会所在之处,偷偷摸摸转了一大圈儿,最后聚在一起,一个个苦着脸抱怨,这也光谜面儿没谜底啊!

    远远看着的张木流略施术法,幻化出一个青涩少女在几个年轻人远处驻足,特意弄出来点儿响动让那几人发现,待那道锦衣转头,幻化出的少女只摇头叹气,疾速离去。最后只剩下几个年轻人面色羞愧。

    可把方葱乐坏了,围在张木流旁边儿转圈儿,咦声不停,叫师傅变个女子看看。张木流暗道一声糟糕,小小玩儿心,可把自己这师傅威严实实在在的丢在地上,还给人踩了几脚。

    斗寒洲冬季多雪,剩余时间,雨水几乎说来就来,不多久就又下起瓢泼大雨。

    张木流带着方葱隐匿身形,去到这卢月城内最高的一处阁楼,的屋顶。

    这处阁楼只有六层,约莫十丈高,据说是有位仙人路过此处,起手便以玄妙术法变化出一处高阁,在此饮酒数年。据说是曾有诗篇留下,不过早已失传。

    方葱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张木流,指着远处一座小院儿,院中只有一间屋子一处水榭,瞧着倒也不小。

    水榭当中真好有一男一女两个修士,都是筑基境界,瞧着是熟人,不过还没熟到可以深夜同饮的份儿上。

    方葱嘟囔道:“师傅,这男的一看就没安好心,喝了酒,只有一处屋子,我觉得他是打定主意要占人便宜了。”

    张木流伸手弹了其一个脑瓜蹦儿,笑着说:“我告诉你啊!等下儿那个男的要是敢起什么歹心思,我就吓唬他。”

    远处那男子斟酒不停,可女子就差脸上写着不喜欢三个字,他便不停自饮。等到看得出有些醉意了,他便苦笑着说,自己与女子初次相见时是多久前的哪一天,那时女子穿着什么衣裳什么鞋子,就连那头上簪花式样他都记得一清二楚。说完后还要再倒一杯酒,苦笑着说,这些事儿女子肯定已经不记得了。

    而那女子,只是不时说上一句,少喝点。

    方葱觉得自个儿有些想错了,难不成不是那男的想做什么坏事儿?

    眼瞅着几壶酒已经喝空,那男子已经头晕眼花,说话都犯迷糊。女子终于面露几分心疼之色,可她还是只说一句,少喝点。

    张木流摇了摇头,轻声道:“小葱花儿,跟师傅打个赌,待会儿他肯定醉了,她肯定等他睡了才喝酒,等女子醉后,男子便醒了。”

    果不其然,还没过一盏茶功夫,男子已经迷糊栽倒,斜靠在飞来椅上沉沉睡下。那女子终于变换脸色,神色有些凄苦,也自顾自开始饮酒,待微醺时才自言自语一句,“你对我很重要。”又过了一柱香时间,女子醉了,男子醒了。

    方葱急忙说道:“师傅师傅,这货要起歪心思了,赶紧揍他一顿。”

    可张木流无动于衷。

    少女再转头看去,只见那个装醉男子看着真醉的女子叹气,苦笑一声后说道:“我认识你那会儿你才十四呢,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大姑娘,又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三十岁。那时候我说我的筱儿长大了,是个大姑娘了,你板着脸说,这话应该你爹说才对。”

    男子直起身子,伸手擦了擦女子泪水,淡淡笑道:“你才不喜欢我,只是我养大了你的心而已。”

    说罢便摇头离去,脸上看不出半点儿伤心,可张木流跟方葱都知道,他很伤心。

    世上情爱之事,多情却被无情恼的确只是少数存在,多的是女子一句,“你是个好人”,又或是像方才那个女子,“你对我很重要。”

    这个赌,显然是张木流赢了。

    直到这会儿,方葱才明白,是那个瞧着坏心思满满的男子很喜欢那个女子,可女子不喜欢他。所以这才装醉,从没想过把女子灌醉后干点儿什么,而是跟他眼里的那个最好的姑娘,告别。

    张木流笑着说:“可能这个姑娘明天睁眼后会很后悔,后悔自个儿为什么没说一句喜欢他,可过不了几天,她就会慢慢忘记。直到不知道多久以后,她会遇到过自以为喜欢的人,那会儿才是她最后悔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方葱情绪低落,问道:“师傅,多久是多久?”

    青年揉了揉少女脑袋,轻声道:“有可能是一年,有可能是一百年。”

    少女试探道:“能不能给他们假的一百年,梦似的,醒了之后再看,要是那个女的还是不喜欢那个男的,我们就再也不管。”

    张木流叹气摇头,看了看方葱手中的红线,微微施展术法,一根儿红线变作两根。其实还是一根,只不过只看得见两头儿。

    “去试试吧。”

    方葱一闪而逝,瞬身到了那个女子身旁,轻轻用一头儿拴住女子手腕儿。再此瞬身往那男子,一拳将其打晕,缠好红线后再将其甩回那处小院子。

    高处的张木流直想捂住额头,这妮子下手也忒没个轻重了,这一拳头,不叫人家躺个三五天才怪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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